與去年的驚艷表現相比，歐元區經濟今年以來顯現冷卻跡象，尤其是最近幾周公布的數據令人連連失望。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基在本周的講話中一語道破“天機”，直指全球貿易關系緊張化是罪魁禍首之一。實際上，貿易戰已經被專家們列為除全球債務和資產市場泡沫外可能讓全球經濟的大好形勢嘎然而止的另一大危機。
　　
　　貿易戰威脅下的“驚弓之鳥”
　　
　　讓人心生涼意的歐元區經濟數據以歐洲最大經濟體最近公布的一項領先指標為代表——德國ZEW經濟景氣指數由5.1大跌至-8.2。這一指數是位于德國曼海姆的歐洲經濟研究中心對350名分析師及機構投資者進行調查得出的對德國經濟前景的預期。正數代表樂觀，負數代表悲觀。此次公布的數值不但跌入負值，也遠低于經濟學家們的預期。
　　
　　除此之外，其它歐元區主要國家的景氣指數以及對經濟趨勢具有前瞻指向的企業和消費者信心指數、采購經理人指數，乃至實質的通脹數據和產量數據都不盡如人意。
　　
　　在本周四歐洲央行貨幣政策會議后召開的記者會中，德拉基雖然仍堅持力挺，但也不得不承認歐元區經濟最近的表現有些“不濟”，而究其原因，他認為上升的貿易關系緊張化難辭其咎。
　　
　　這令那些關注美國和中國間貿易政策激烈交鋒的人們恍然想起，在此之前，歐盟其實早已加入戰局。回想最初關于貿易戰的警鈴大作還是在3月初，當時特朗普宣布基于“國家安全原因”要提升進口至美國的鋁和鋼鐵關稅。這顯然將矛頭指向了歐盟。
　　
　　據統計，2017年歐盟是對美鋼鐵產品第一大出口方和鋁產品第五大出口方，美國對鋼鐵和鋁產品征收的關稅將分別涉及歐盟鋼鐵產業53億歐元和鋁產業11.1億歐元的出口產品。歐盟貿易專員馬爾姆斯特洛姆說，特朗普提出的關稅會危及成千上萬的歐盟就業崗位。
　　
　　對于特朗普此舉，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斥之為“愚蠢”。但他也不無決絕地回應，歐盟別無選擇，只能采取報復，“我們也會愚蠢行事。”他警告說。歐盟隨之開出了提高關稅的美國進口產品清單，這其中包括在歐盟廣受歡迎的李維斯牛仔褲和波本威士忌。
　　
　　美國為歐盟提供的鋁和鋼鐵關稅暫時豁免權將于5月1日到期，如果之后未能按照歐盟的要求無條件豁免，歐盟的報復性關稅政策就將實施，同時也將向WTO起訴美國政府。近日歐盟已經向WTO正式申請，作為重大利益相關方加入就中國向WTO提出的貿易申訴。
　　
　　這一切都讓歐元區經濟原本輕松的腳步變得沉重起來。德拉基說：“這些事件對于信心具有巨大而迅速的影響，而信心將轉而影響長期前景。”“不確定性”襲來，也難怪企業和消費者的樂觀態度會被動搖。一旦投資和支出由此受制，經濟發展也就可能從欣欣向榮轉向低迷消沉。但要知道，貿易戰這個“大殺器”目前還只是弓響了響，箭還在弦上呢。
　　
　　全球央行的“心頭大患”
　　
　　其實除了素有“超級馬里奧”之稱的德拉基，全球的央行首腦們都對貿易問題擔憂不已。
　　
　　首當其沖的是經濟面臨的危機。特朗普主張的貿易保護政策不斷被經濟學家們拿來與1930年代美國發起貿易戰進而導致經濟大蕭條的“前車之鑒”相提并論。當各國提高關稅，國際貿易數量驟降，產品生產流通的有效性喪失，經濟無可避免地遭到打擊。
　　
　　哥倫比亞央行行長說道：“貿易保護主義對全球經濟增長是災難性的。我們應從1930年代各國開始提升關稅、經濟從而停滯的經歷中接受教訓。”
　　
　　就連作為“始作俑者”一方的美聯儲，在3月份的會議紀要中都披露，大多參會者都因全球貿易關系緊張化而看到經濟的下行風險，認為特朗普的貿易政策可能讓此前高漲的消費者和公司信心下降。
　　
　　即便是那些可能在貿易戰中暫時“漁翁得利”的國家也對這樣的“好處”敬謝不敏。巴西央行主席Ilan Goldfajn說：“如果你給我兩個選擇——從這種沖突中獲益，或者根本不發生沖突并保持現有的國際環境——我選擇后者。”
　　
　　而更讓“央媽”們憂心忡忡的是貿易關系緊張化給她們手握的貨幣政策大權帶來的影響。
　　
　　提高關稅的直接后果之一是進口產品價格升高導致本土通貨膨脹上升，接下來是物價飛漲令個人購買力下降、摧毀消費者信心，市場活躍度降低，經濟停滯甚至衰退等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在這種情況下，央行勢必放寬貨幣政策，以支撐經濟。IMF西半球部門主管Alejandro Werner說：“進口關稅會對價格造成直接影響，而經濟衰退的壓力會隨之而來。貨幣政策將更為寬松。”
　　
　　然而，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全球已經進入長期的超低利率時代。如今各國央行正準備趁著經濟大好的“東風”將貨幣政策正常化，貿易戰無異于一盆“冷水”。日本央行總裁黑田東彥說，貿易保護主義非常不受歡迎，他表示：“我們必須非常謹慎。”
　　
　　這一正常化進程的失敗意味著當經濟狀況危急需要央行施以援手，已經極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再無放寬的余地。比如許多國家的利率已經低至0，如果再需要降息刺激經濟，“彈藥”已經所剩無幾。到時央行雖不是無計可施，但也是能力極為有限了。
　　
　　當然，貿易戰畢竟還不是既成事實。但相比杞人憂天，我們更不愿意面臨的境地是亡羊補牢。在5月1日美國給歐盟鋁和鋼鐵暫時豁免權到期后的具體政策明朗化之前，買入歐元應該都屬于高風險之舉。